在操場一角的樹林里，六七個中、大班的幼兒在玩“野戰營”游戲，一個小指揮官哨子一吹，另外幾個幼兒立即攀上樹與樹之間的“索道”，或倒立雙腳攀援，或移動雙手滑行，說是過河打敵人。每一遍游戲換一名幼兒做指揮官，并對速度提出要求，挑戰極限。

這是今年6月我參加安吉游戲現場觀摩看到的一幕。幼兒在游戲中投入、冒險、喜悅、友愛的情景，以及教師淡定誠懇的傾聽狀態與幸福的表情，就像特寫鏡頭一樣，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里，顛覆了20多年來我對幼兒游戲的認知與理解。

真游戲綻放真性情

游戲的本質是“自由”“無拘無束”。所謂真游戲，其實就是既有“自由”的本質，又有“無拘無束”的“性格”。安吉游戲是真游戲，因為“玩什么游戲，怎么玩游戲，和誰一起玩游戲，用什么來玩游戲”，一切由孩子說了算，沒有其他任何附加的目的。

在游戲現場，幾個幼兒在玩踩滾油桶游戲。其中一個小男孩問另一個小女孩敢不敢玩對跳踩滾油桶，女孩做出“OK”手勢，男孩說“好，我喊一、二、三，跳”就要跳到對方滾著的油桶上。就這樣，兩個孩子玩起來了，難度之大，危險之高，協調性之好，讓人驚嘆。

這些看上去“粗野”“冒險”“刺激”的安吉游戲，與當下幼兒園“文明、規范”的游戲相比，確實令人震撼。可游戲中的幼兒樂此不疲，他們或緊張，或歡笑，或爭辯，或擁抱，三五成群，自由結伴，挑戰極限，玩得那么投入、忘我、專注、快樂。只有真游戲才能綻放真性情，幼兒在游戲中所表現出的玩性、野趣和童真是天性的綻放，性情的流淌，更是強烈人性光輝的真實寫照。

真放手促進真成長

教育中一個最根本的沖突就是自由與控制。對生活充滿好奇、探索、自由是孩子的追求。教師則肩負著孩子的安全、教育等諸多使命。教師為了“孩子安全”，經常會以關心的名義頻繁控制孩子的行為。這種看似關心、實質干預的做法，在工作中比比皆是。

安吉幼兒園從放手游戲開始，進行著一場“把游戲的權利還給孩子”的變革。從改變教師做起，提出“閉上嘴，管住手，睜大眼，豎起耳”的工作方針。所有保教人員必須放手游戲，對未經觀察就隨便指導的行為嚴令禁止。

操場上，小班幼兒正在玩“過小橋”的游戲，一個小女孩跌跌爬爬有點走不穩，我走上前去想攙扶孩子一把，安吉老師用善意的目光制止了我的想法。幼兒一遍遍嘗試，最后選擇手腳并用爬著梯子過了小河，安吉老師給小女孩一個鼓勵的擁抱，孩子激動地笑了，并告訴小伙伴自己過了小河。

類似這樣放手游戲的例子很多，在游戲變革中，教師發現孩子比想象中能干，他們解決問題的辦法很多，在游戲中表現出的聰慧、堅持、協作、挑戰等品質處處可見。教師只是游戲的觀察者、支持者和記錄者。他們在觀察孩子游戲時，感同身受地體驗游戲過程。他們關注孩子游戲行為，判斷、分析不安全因素，及時拍錄典型行為，為游戲后研討、分享準備素材。

真觀察帶來真發現

蒙臺梭利說過：教師唯有通過觀察和分析，才能真正了解孩子的內在需要和個別差異，以決定如何協調環境，并采取應有的態度來配合幼兒成長的需要。

安吉游戲告訴我們，真觀察才會有真發現。這里的“真觀察”，是區別于日常工作中停留在安全層面的淺層次觀察。真觀察是對游戲行為、游戲興趣點以及游戲問題的一種深度觀察，并解讀游戲行為背后所蘊藏的發展意義。

在游戲現場，我觀察到兩個男孩在搭建自己心目中的高樓大廈，但遇到了“樓頂夠不著搭不了蓋”的困難。孩子們從踮起腳、伸長臂，到更換木梯，直至請高個子小朋友協助，多次探索游戲方法，最終成功解決問題。案例告訴我們，孩子天生具有主動學習的意識與能力，關鍵是要給他們機會，提供支持性環境。

有位教育家說過，教育不是一件“告訴”和被告知的事情，而是一個主動和建設性的過程。真觀察告訴我們，孩子具有主動學習的意識與能力，同時具有制定規則并執行規則的能力。游戲是充滿潛在能量的場域，孩子在游戲場域中獲得成長。

真傾聽促進真尊重

傾聽是教師對幼兒主體地位的尊重，也是了解幼兒、分析幼兒的基礎和前提。可現實生活中，很多教師不慣蹲下身體傾聽幼兒，他們經常會用“現在老師有事，等會兒再說”打斷幼兒的表達，或者用一句“老師知道了”來阻止幼兒的傾訴。這種“假傾聽”未能讓教師真正走進孩子的內心世界，未能真正尊重孩子的主體地位。

在安吉游戲現場，我們看到了孩子們陽光、專注、冒險、創新的一面。通過真傾聽，還發現了孩子們懂關愛、知感恩、善合作的另一面。

在一個游戲區，幾個男孩正在搭建積木。一位保育員站著看他們玩。一個小男孩看了看保育員，連忙對小伙伴說：“我們搭一個沙發椅給阿姨休息，阿姨太辛苦了。”幾個小伙伴立即行動起來。在另一積木區，幾個中班女孩也在搭建什么，其中一個女孩站起身說：“我口干了，要去喝點水，你們想喝嗎？”另外幾個小朋友齊聲說“想喝”。這個女孩說：“好，我幫你們把水壺一起拿來。”女孩離開積木區，去教室把其他幾個小朋友的水壺一起拿來，幾個小女孩停止了手中的工作，咕嚕咕嚕地飲起水來，然后繼續進行她們的協作游戲。

時至今日，每每想起游戲中小男孩稚氣又率真的話語、小女孩推己及人的關愛之心，我心頭都會涌起一股熱潮、一種感動。有人說現在的孩子不會表達愛，不知道感恩，不會關心別人，安吉游戲告訴我們，孩子從不缺乏愛人之心，恰恰是我們當中有些教師、成人在浮躁、功利的世界里，缺少了一顆真誠傾聽孩子的心。（作者：曹玉蘭孫玉松，作者單位：揚州大學學前教育學院、揚州大學商學院）